辦公室里(li)的龔(gong)老師德高望(wang)重，但他常常自嘲：“咱就是一個沒有(you)回(hui)頭率的老師。”

我們偶爾背地里也談(tan)論他(ta)。

“真是的，龔老師(shi)咋就是沒(mei)有(you)回頭(tou)率(lv)的老師(shi)呢？”

“他對學生也不賴啊！”

“也許，他(ta)對學生太嚴(yan)厲(li)了。”

“也許，他天生不(bu)討學生的喜歡。”

“也許……”

有時(shi)，在同事(shi)們議論(lun)得熱火朝天時(shi)，龔(gong)老師走進辦(ban)公(gong)室(shi)聽到只言片語，也(ye)只是(shi)淡淡地一笑。

很多時候，辦公室里有同(tong)事多年(nian)前的學(xue)生回校(xiao)探望老師(shi)，共敘當年(nian)師(shi)生情(qing)誼。學(xue)生懷想(xiang)起老師(shi)當年(nian)對自己特(te)別關愛，老師(shi)分享著學(xue)生今日的成就(jiu)與自豪，歡聲笑語(yu)，暖意融融。

那個時(shi)候，龔老(lao)師照(zhao)樣淡然地做著自己的(de)事情，心(xin)里像一面鏡子(zi)似(si)的(de)平靜(jing)。

一(yi)次，辦公室的老(lao)師都在。一(yi)位(wei)西(xi)裝革履、挺(ting)(ting)有派(pai)頭的中年人拎著一(yi)只果籃(lan)走了進來，挺(ting)(ting)有涵養地(di)問道(dao)：“請問，龔(gong)老(lao)師在嗎？”

還沒等到有(you)老(lao)師回答，他已經看(kan)到抬起(qi)頭來的龔老(lao)師，驚喜地叫道：“龔老(lao)師，您好(hao)！我來看(kan)看(kan)您，您還記得我嗎？”

龔老師(shi)拉過一張凳子(zi)讓他坐下，毫不費力地(di)說(shuo)出(chu)了(le)他的(de)名字(zi)：“你說(shuo)，我(wo)怎么會不記得你呢(ni)？你是(shi)(shi)我(wo)見到的(de) 調皮的(de)學(xue)生，也是(shi)(shi) 有出(chu)息(xi)的(de)學(xue)生。”

有(you)近30年教齡的龔老師終于(yu)有(you)回頭(tou)率了(le)！老師們(men)都(dou)很驚奇，也(ye)很興奮，大家紛紛圍攏過(guo)來，聽那位學生講述龔老師當年對他的恩(en)情(qing)。

據那位學(xue)生(sheng)講，當(dang)時他(ta)家(jia)里(li)兄弟(di)姐妹多，母親(qin)多病，家(jia)里(li)很窮(qiong)，曾(ceng)經三次(ci)退學(xue)，但(dan)每次(ci)都(dou)被龔(gong)老(lao)師(shi)重新請回(hui)到(dao)教室，這(zhe)樣學(xue)業才得以繼續。可是(shi)，當(dang)年幼稚(zhi)的(de)(de)(de)他(ta)不(bu)曉事理(li)，并不(bu)懂得珍惜來(lai)之不(bu)易(yi)的(de)(de)(de)讀書機會，經常曠課遲到(dao)。為(wei)(wei)了(le)糾正他(ta)的(de)(de)(de)毛病，龔(gong)老(lao)師(shi)讓(rang)(rang)他(ta)擔任紀律委(wei)員，以此對他(ta)加(jia)以約束。擔任了(le)班(ban)級(ji)紀律委(wei)員后(hou)，他(ta)的(de)(de)(de)行為(wei)(wei)習慣有了(le)很大改變(bian)，但(dan)是(shi)，成(cheng)績(ji)卻處于下游，尤其是(shi)數(shu)學(xue)。為(wei)(wei)了(le)提(ti)高他(ta)的(de)(de)(de)數(shu)學(xue)成(cheng)績(ji)，龔(gong)老(lao)師(shi)又讓(rang)(rang)他(ta)擔任數(shu)學(xue)科代表。在龔(gong)老(lao)師(shi)的(de)(de)(de)關照下，他(ta)不(bu)負師(shi)望，數(shu)學(xue)成(cheng)績(ji)突(tu)飛猛進(jin)。接下來(lai)，龔(gong)老(lao)師(shi)又讓(rang)(rang)他(ta)改任班(ban)長，把更(geng)大的(de)(de)(de)希望寄(ji)托在他(ta)的(de)(de)(de)身上。后(hou)來(lai)，他(ta)果然在班(ban)級(ji)起到(dao)全面的(de)(de)(de)表率作(zuo)用。

他(ta)無(wu)比感激(ji)地告訴我(wo)(wo)(wo)們：“當年高考(kao)(kao)，我(wo)(wo)(wo)是(shi)龔老師(shi)(shi)班(ban)上 考(kao)(kao)上本(ben)科(ke)的學生，我(wo)(wo)(wo)一生中 感激(ji)的人(ren)就(jiu)是(shi)龔老師(shi)(shi)。沒有他(ta)，就(jiu)沒有我(wo)(wo)(wo)的今(jin)天。一直(zhi)牽念著他(ta)，但是(shi)自(zi)從大學畢業后，自(zi)己一直(zhi)在美國深造和工作，難有機會回來(lai)看望他(ta)。昨(zuo)天剛回國，今(jin)天我(wo)(wo)(wo)就(jiu)來(lai)了(le)……”

等到學生(sheng)走(zou)后，我們和龔老(lao)師(shi)開起玩笑來：“龔老(lao)師(shi)，您(nin)是深藏不露啊，竟然擁(yong)有如此成功的學生(sheng)。”

“一(yi)生之中擁有一(yi)兩個這樣(yang)的學(xue)生，足矣！”

“這就(jiu)是您成功教育的典(dian)范！”

“一個回頭客，蓋過所(suo)有的榮耀。”

……

龔老(lao)師依(yi)舊默(mo)然(ran)地(di)做著自己(ji)的事(shi)情，心(xin)情依(yi)然(ran)像一(yi)面鏡(jing)子似的平靜。我們有些沉不住氣(qi)了，責怪(guai)他：“您就(jiu)高興一(yi)下吧(ba)，干嗎(ma)要把喜悅之情深埋(mai)掩藏啊？”

隔了好一會兒，龔老師嘆了口(kou)氣，終(zhong)于開口(kou)講(jiang)話：“我沒有掩藏，其實(shi)我心里(li)真的(de)很平淡。我知道這個(ge)學生(sheng)心里(li)有我，因為(wei)當初(chu)我給了他太多的(de)關照。只是我總是在想(xiang)……”

“想什么呢？”我(wo)們不解地追問。

“我在想……”龔老師輕(qing)聲地說，“我在想，其他學生心里也有我嗎？比如當年被我換(huan)掉的紀律(lv)委員、數學科代表、班(ban)長……”

辦公室一片沉(chen)寂(ji)。

后來，在我們辦(ban)公室里，再(zai)也沒有老(lao)師因學生的回頭探(tan)望(wang)而得意忘(wang)形的了(le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