拾荒者

標簽：拾(shi)荒者

居住有年的大(da)院門前，有個(ge)(ge)年輕拾荒者，個(ge)(ge)子不高，顯得瘦弱，整天忙著。雖(sui)然天天見面(mian)，但我和所有人一樣(yang)，從來(lai)沒有拿正(zheng)眼(yan)看過他(ta)。找他(ta)時，只是(shi)隨(sui)眾叫(jiao)一聲“琪娃”！他(ta)大(da)都是(shi)隨(sui)叫(jiao)隨(sui)到，從不耍秤，童叟無欺。

真正認識(shi)他，是這次搬家。

搬家(jia)是個浩大(da)的(de)(de)工程。我(wo)決定忍(ren)痛放棄(qi)所有的(de)(de)大(da)件，把它們統統給租房人。但清理剩(sheng)下的(de)(de)小件還是讓(rang)我(wo)大(da)吃(chi)一驚(jing)。窮(qiong)家(jia)三擔。我(wo)知(zhi)道東西(xi)用紙箱(xiang)包裝(zhuang) 好，就去找琪娃。

其(qi)時(shi)年關將近(jin)。他給(gei)我(wo)保(bao)證，負(fu)責在(zai)春節(jie)初(chu)六(liu)將我(wo)需要的紙箱保(bao)質保(bao)量送來(lai)，而且不多(duo)收一(yi)分(fen)錢(qian)，即以賣給(gei)廢品(pin)收購站(zhan)的每斤三毛六(liu)分(fen)給(gei)我(wo)。

可是(shi)那天(tian)(tian)他沒有(you)來(lai)。我想，琪娃(wa)回到(dao)川(chuan)北農村(cun)老家過年，哪里還想得起他的承諾，哪里還有(you)時間觀念？第二天(tian)(tian)一早門(men)鈴響了(le)，開門(men)一看，琪娃(wa)站在門(men)前。他神情有(you)點(dian)赧然(ran)地向我解釋，本來(lai)是(shi)該昨天(tian)(tian)給我送來(lai)的，因家里臨時有(you)點(dian)急事，遲了(le)一天(tian)(tian)，

我說不(bu)(bu)(bu)誤事。他(ta)送(song)來的紙箱還不(bu)(bu)(bu)足兩碗面錢。我著意加價(jia)，他(ta)執意不(bu)(bu)(bu)從，說：“‘君子(zi)愛(ai)財取之有(you)道(dao)’，我不(bu)(bu)(bu)能趁機敲你的竹(zhu)杠(gang)！”這(zhe)讓我對他(ta)刮目相(xiang)看。琪娃肯定是讀過(guo)些書(shu)的，至少(shao)初中畢(bi)業(ye)。不(bu)(bu)(bu)過(guo)，我沒(mei)有(you)問，怕惹出他(ta)因家貧不(bu)(bu)(bu)得不(bu)(bu)(bu)中途輟(chuo)學之類的傷心事。

他(ta)(ta)又幫(bang)我(wo)打包。別看他(ta)(ta)個子矮(ai)小，但很有(you)力氣，動作麻利(li)。我(wo)起碼忙三四天(tian)還不(bu)一定(ding)干得完的活，他(ta)(ta)如庖丁解牛，半天(tian)就做完了。打好包的紙箱分(fen)門別類立在那(nei)里。我(wo)心里感激，堅持付他(ta)(ta)勞務費，他(ta)(ta)仍然堅持不(bu)肯收，理由是：一、他(ta)(ta)誤了我(wo)一天(tian)，讓我(wo)擔了一天(tian)心；二、多年來，我(wo)對他(ta)(ta)多有(you)照顧，送(song)(song)了他(ta)(ta)不(bu)少東(dong)西(xi)。這話(hua)讓我(wo)臉紅，我(wo)送(song)(song)他(ta)(ta)的哪(na)有(you)什么正經東(dong)西(xi)？

家(jia)搬得(de)很成功，沒有一(yi)樣損(sun)毀，連針(zhen)也(ye)沒有掉(diao)一(yi)根。

新家表面上是(shi)個高(gao)檔(dang)社(she)區，然而，卻連基本(ben)服(fu)務功能都(dou)不具備。我(wo)連雜(za)志(zhi)都(dou)不敢訂，因為穿著(zhu)(zhu)整齊漂亮(liang)制(zhi)服(fu)的管理員，坐在柜臺后(hou)，整天對(dui)著(zhu)(zhu)電腦(nao)不知在看什(shen)么，卻不肯為住戶簽字……

兩相對照，讓我格外念起琪娃的好。

我(wo)知道，這輩(bei)子我(wo)與他，很(hen)可(ke)能不會相(xiang)見了。成都很(hen)大(da)，縱(zong)然是(shi)同一條小街上住(zhu)的(de)朋友、熟人，如果不是(shi)相(xiang)約(yue)，半年一載也難(nan)遇一次(ci)。即(ji)使(shi)是(shi)對門的(de)鄰居(ju)，也可(ke)能是(shi)老死不相(xiang)往來。現在的(de)人情淡漠得(de)很(hen)。

前日(ri)，我回了城那頭(tou)的(de)(de)老家一次。出大門見到琪娃，他蹲在地上正捆(kun)著紙箱。我感激地對(dui)他說，琪娃，你這次幫了我的(de)(de)大忙，謝(xie)(xie)謝(xie)(xie)你！

他不以為然(ran)地笑笑，沒有(you)說話。也許，他并不覺得(de)自(zi)己做了什(shen)么，只記(ji)得(de)別(bie)人對他好(hao)，卻把(ba)自(zi)己看得(de)渺小——而這正是(shi)一種崇高。

這(zhe)個走(zou)進城市多年(nian)未(wei)經污染的(de)青年(nian)，如同(tong)一塊暗中閃光的(de)璞玉。這(zhe)樣(yang)的(de)人(ren)已經很難找了。

“特別”的同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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